星風綠

【ES | 铁虎&千秋】于是，流星再次闪烁

　　今日是流星隊正式交接的日子。

　　攤開手掌，只見橫跨掌心的縫隙再次被汗水所浸濕，忠實反映當下心境的身體讓南雲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很緊張，應該說緊張到不行，手汗反覆擦拭了好幾次，卻顯得徒勞無功。

　　他總覺得這雙手可以在前輩畢業抓住些什麼，所以拚命向前奔跑，然而尚未成熟的一顆心讓他摔了好大一跤，為他特地舉辦的龍王戰與回饋心意的返禮祭，在跌倒之後看見的風景似乎和以前稍微有些不一樣了──正因為手心中空無一物才能緊握任何東西。

　　「那麼要開始了。」

　　守澤啟口，語調不疾不徐，每一字清晰地在五人圍繞的空間中迴盪，如同特攝片的開場白總是回顧著前回劇情，簡單帶過了一年間流星隊的活動，從DDD的首戰敗退到來年的返禮祭，五人共度了許多回憶，而轉眼間就到了這個特別的日子。

　　匆匆的時光如走馬燈帶走了三百多個日子的畫面，被守澤前輩親自找上的那日恍如昨日，眨眼間加速快轉到了他曾經尚未準備好能面對的今日。

　　他彷彿站在一年前的自己面前進行著自我問答：現在的你，能夠好好接下隊長的重擔了嗎？能夠對這個顏色問心無愧了嗎？能夠成為──替自己感到驕傲的人了嗎？

　　「其實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進行交接儀式了，因為很多很多原因。」輕輕帶過那些後輩並不清楚，屬於過往暗潮洶湧的歷史，守澤的眼地漾出了溫柔的光芒，「而能湊足五色的流星隊更加難得，所以能見證這個時刻我感到十分驕傲。」

　　吹拂的春風之中，守澤肩上那件隊服被飄散的櫻花雨襯托得更加火紅，是沒有摻雜任何雜質，紅得透徹的純粹色彩。

　　「流星YELLOW、流星GREEN。」

　　仙石與高峯挺直了腰桿，並大聲回答了來自隊長的點名，「有！」

　　「接下來的一年裡，你們能作為隊員成為新任隊長的助力嗎？能發誓不管遇上任何困難，都要懷抱勇氣一同跨越擋在眼前的高牆嗎？願意把流星隊的精神內化在心中嗎？」

　　一旁的黃色與綠色強忍著眼眶打轉的淚水，以哽咽的嗓音努力維持著相同的音量回答，「可以！」

　　「仙石，高峯，奇蹟的黃色與慈愛的綠色，我相信你們能繼續貫徹其中屬於顏色的意義。」

　　給予兩位後輩大大的擁抱後，守澤重新站回深海旁邊，接著取下披在肩頭上被陽光反射出光澤的外套──代表隊長身分的紅色隊服。

　　啊，這一刻果然還是來臨了啊。

　　望著那個曾經憧憬不已的顏色，南雲不禁發愣。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能兌現在平安夜前夜祭那晚給予守則前輩的承諾。

　　雖然平常不太有機會表現，應該說是因彆扭而刻意沒有表現出來，其實南雲是相當尊敬守澤的，而這份尊敬和對鬼龍的在本質上略有不同，本人也能感受出兩者的差異。

　　守澤身上存在著許多與南雲相似的特質，熱血、正直、努力，卻也同樣地笨拙，但最大的不同是守澤能將短處轉變為前進的力量，承認自己與隊長很像的話就好像間接承認了自身不成熟的部分，那個總是努力錯了方向，最後落得白費力氣的自己。

　　「太陽黑子是太陽上溫度較低的部分，但只要持續吸收能量終有一天會燃燒出耀眼奪目的紅色火焰……今天正是輪到你變身的日子，流星BLACK。」

　　親手將略帶重量的隊服披在後輩的肩頭上，連同曾經壓在自己雙肩上的重量一同交付，守澤柔和的笑意中夾雜了幾絲欣慰，起初選中眼前的孩子作為代理隊長時，是看見了笨拙中的那份不屈撓，不管沾染上多少汙泥都能重新燃燒的根性，這是作為隊長人選非常重要的素質。

　　「南雲，抬頭挺胸吧，紅色已經是屬於你的顏色了！」在新任隊長的肩上用力一拍，揮別逐漸蔓延的感傷氛圍，守澤變回往常那個大得嚇人的嗓門，「從今天起你就是流星隊的新任流星RED了，來段開場白作為完結後的預告篇吧！」

　　「押忍！」強壓下淚水奪出眼眶的本能，咬緊牙根嚥下哭意，舉起左臂握緊拳頭放在肩頭前，另一隻緊握的手放在腰際旁，守澤前輩每一次念出口號時他都有好好看著，所以一定沒有問題的，「既然守澤前輩都這麼說了！」

　　甩開這一年來所有灰心與喪氣，現在的他已經能對自己好好交代了，雖然還沒辦法馬上成為不會愧對於紅色的男人，但這個瞬間他希望能讓前輩們看見南雲鐵虎的成長。

　　「紅色的火焰是正義的證明──」

　　

　　交結儀式結束後沒多久見周遭的人潮散的差不多，趁著守澤剛和籃球部的後輩打完招呼，南雲特地將人喊住，理由說是有想私下問的事情。

　　為了能心無旁鶩地接下隊長的代表色，有一件事情一定得在守澤離開前問清楚才行，「隊長，不，守澤前輩……我可以好奇一件事情嗎？」

　　向來直線性思考的後輩竟然有問題想要私下請教，這點令守澤感到些許驚訝，眉頭微微地挑起，「嗯？難得南雲想提問，儘管問吧！」

　　「守澤前輩以前在流星隊是擔任什麼顏色呢？」

　　或許是綠色，畢竟大將說過以前的守澤前輩與翠君很像，但也可能是黑色，畢竟守澤前輩總是把黑色描述得相當生動，就好像自己經歷過的模樣。

　　但與其臆測對方曾經的代表色，不如聽對方親自說出口。

　　先是停頓了一下，視線隔著眼前的後輩，穿越了現在的時間來到了色彩斑駁的過往，彷彿看著的並不是南雲，而是存在於那個時間點的誰，「你真的想知道嗎？南雲。」

　　那並不是多麼光彩的過往。深知這點的守澤沒有將這句話給說出口。

　　以五奇人、元fine與學生會為中心，編織過往歷史的核心人物曾經在夢之咲掀起了驚滔駭浪，皇帝肅清了頹廢已久的學院風氣，帶來的制度與不能挑戰的權威，如同清理毒瘤般在短暫的時間內看出了實行的功效，但卻也衍生了不少問題。

　　可能是僥倖，和平凡人無異也沒有特殊才能的他隻身跳入了動亂的漩渦中心，雖然不能說是全身而退，卻也保留了前進的力量。海神戰結束後流星隊僅剩兩人支撐著團體，而他正是在看似如此荒唐的情況下，接手了隊長的職責。

　　「我想知道，啊、應該說請守澤前輩告訴我！」

　　閃爍著光彩的眼瞳，自己以前是否也是用著相同的目光注視著前任隊長呢？面對著南雲的真心誠意，守澤似乎可以理解當時前任隊長內心的想法了，在可愛的後輩面前，任誰都想耍帥的啊。

　　「說出來你或許會有些驚訝。」

　　他想要在南雲面前留下帥氣的一面，雖然這一年來不行的一面也差不多被後輩看個精光，但他果然還是有無法說出口的時刻，並不是想要有所隱瞞或是欺騙對方，只是覺得……帶著光的一年級不該被來自過去的黑暗侵蝕了他們擁有的純粹。

　　守澤輕輕一笑，牽起的嘴角隱約帶著幾絲不易被察覺的苦澀，無法全數坦白的情況下，最終選擇了這樣的說法，「其實──我並沒有代表的顏色。」

　　「當時的流星隊人數很多，甚至因此分成了一軍和二軍，能被賦予顏色的都是屬於一軍的成員，像我這種可有可無的二軍，沒有顏色反而是種正常的現象。」

　　「順道一提，三毛縞さん當時是代表紫色的，不過現在沒有這個顏色就是了。」

　　 縱然本來該承擔責任的那個人已不再是流星隊的成員了，依然有無法被取代之處，紫色是經由紅色與藍色融合而成的顏色，守澤想留下這兩個色彩惦記著立場不同，卻保有相同理念的元副隊長。

　　「並不是可有可無啊……」

　　他無法想像在他們尚未入學前守澤前輩究竟經歷過什麼，但他確信、可以大聲說出那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時而以灼熱的色彩領著他們奔跑，時而以溫暖的色澤在身後守望著他們前進。

　　即使眼前這位與紅色過分相符的男人，以前是　　的，南雲也不想輕易否定守澤千秋在這片色彩所留下的痕跡。

　　是標竿，是定義，是他會奮力追逐的目標，現在不會改變，往後也不會。

　　「就算曾經透明無色又如何呢？前輩不是努力成為流星RED了嗎──！」

　　他其實並不驚訝前輩吐露的事實，比起訝異不如說有點想哭的衝動，這個人遠比想像中的還要拚命，歷經過比他更多的不甘，也摔得更重，但還是拿出了比他還要多的勇氣，此刻才能作為傑出的前輩站在他的面前。

　　「南雲……。」

　　猝不及防的力道落在他的身軀，當意識到時守澤前輩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力道之大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守、守澤前輩？」

　　預期中的回應沒有傳入耳中，南雲突然感到措手不及，面對與平時不一樣的守澤前輩，他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守澤前輩對他們而一直是個爽朗青年，總是不顧空氣地哈哈大笑，面對逆境也不輕言放棄，如同流星穿破大氣層燃燒出猛烈火光的男人。

　　「沒事！只是好想要抱抱你而已！」

　　擁抱的角度看不見對方的臉蛋，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守澤前輩也不想讓自己看見哭哭啼啼的模樣吧，比起眼淚，果然還是笑容比較符合流星隊給人的印象。

　　「守澤前輩，不……在最後的最後請允許我再喊一聲隊長吧。」無聲在肩頭蔓延的濕意，作為新任隊長他就當作沒有發現吧，「這一年真的十分感謝你──隊長！」